【双黑】笑话
1
“我说……你们港黑不用上班的吗？”国木田再次看了看被太宰圈在怀里当成猫吸的中也，和与中岛敦紧紧挨在一起明撕暗秀的芥川，终于忍无可忍地问道。
“当然要上班啊。”中也没好气地回答。“不过今天boss外出，我们也顺带放一天假，结果我就被这个混蛋一个电话叫过来当抱枕了。芥川是自己跟过来的。”
正和敦拌嘴的芥川听到这话立马反驳：“在下是被中也先生带来的。中也先生说要吃苦不能只有他一个人。”说完不忘瞅两眼太宰治。敦撇撇嘴，白了他一眼。
中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。
“等会儿……你为什么知道我们港黑放假？”他无视了社内骤变的气氛回头问道。
“这个啊。”太宰笑嘻嘻地回答。“因为今天我们社长也不在啊~”
……
啊这。
在场所有人类，甚至包括那只被春野小姐带来社里玩的三色猫猫都死死盯着太宰。
知道就可以了不要说出来啊喂！
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太宰连忙补救：“中也~我给你讲个笑话吧！”
中也还没答应，那边的芥川已经坐直了身子，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太宰治。敦拿芥川没办法，干脆往他身上一靠，摆出一副“你讲我就听”的架势。可怜的重力使咬咬牙，虽然觉得青花鱼肯定心怀不轨，但看在后辈的份儿上只好豁出去了：“……你讲。”
“那我开始了哟~”太宰从中也颈窝间抬起头，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了。
“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只小蛞蝓……”
他无视了中也的眼神。
“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只小蛞蝓，和一只黑白花的猫。”
“小猫曾经以为小蛞蝓不过是它的食物，没有太在意这只突然闯进它视野的动物。但是小蛞蝓很有趣，它一点也不怕小猫，甚至敢冲着小猫发火。”
“结果呢，小猫就舍不得吃小蛞蝓了，它们永永远远在一起生活。”
“啧，你到底要讲什么啊？”中也不耐烦地发言。
“我只是想表达，”太宰突然坏笑起来，“蛞蝓在猫面前，真的是好~小~哦~”
……
该说不愧是你吗，太宰治。
中也默默挣脱怀抱起身，拎起还在努力吞咽敦喂的小零食的芥川：“走了。”
“太宰先生……等……”
芥川话还没说完就被扔出了侦探社。
中也正要关门，忽然又悄悄回头，瞟了眼太宰。
“我走了，混蛋太宰。”重力使的脸有一滴滴红呢。“……再见。”
“呯”地一声，门彻底被关上了。
“所以……太宰先生为什么会认为这很好笑呢？”敦好奇地问。太宰勾了勾嘴角，没有回答。
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。
2
当太宰赶到现场时，一切已经一发不可收拾。
为了击败福地樱痴，已经身负重伤的中也毫无顾忌地全开污浊，福地及其手下未能来得及改变时空就被碾压成粉末。
唯一的问题是，太宰不在场。
另一边的太宰终于在狱中与陀思暂时达成同盟一致对外，忽略各自的心怀鬼胎联手越狱，却在战场上见到了他最不想实现的那个方案。
“太宰——别过去！”国木田一把拉住正要往前冲的太宰。“中原先生陷入这种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并且攻击范围还在持续扩大！就算是你，如果近身…也是会死的！”
“不会的！”太宰甩开国木田的手，“他是中也啊，我们每次作战都没有出过问题，这次……这次也……”
余下的话语被呼啸的狂风撕碎，国木田呆呆地看着那个身着栗色长外套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。
他知道他没办法阻止。
太宰知道，这次作战没有问题才是最关键的问题。
因为事情正在朝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而去。这就是他从来都不敢去考虑，但确实地存在着的那个方案——
牺牲中也。
中也此刻正在重力场的中心。红色斑痕遍布全身，遮住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，似是要将他整个人一并吞没。这附近已经被他夷为平地，更远的地方是一大片惨不忍睹的废墟。他在战场上燃烧自己的生命，直到成了一簇微弱的火花，即将熄灭之时——
“中也！”
他落入了一个怀抱。
太宰不顾一切地冲到中也旁边，一把将其揽进怀里。污浊解除，但是重力使的生命已几近燃烧殆尽。
“中也……怎么这么不听主人的话呢。主人没有叫狗狗去死的时候，狗狗怎么可以死掉呢。”
中也听到一个最熟悉的声音，在他耳边颤抖地喃喃着。
太宰轻轻把瘫软在他怀中的中也放倒在地，自己半跪下，让他的头枕在太宰的臂弯。
拜托，不要让这一切变成事实。不要离开我身边。
他忽然觉得，这一幕似曾相识。
中也已经使不上任何力气了。他艰难地侧过一点头，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。
太宰连忙凑过去。
“……太宰。”
若有若无地，太宰听到了一声气音。
太宰手颤抖起来，猛地抓住中也的衣襟。
“再坚持一会儿！”他大吼着，“社里的医生马上就到了！你不可以死在这里！中原中也！！”
我们是搭档啊。
怎么可以抛下对方离开呢。
中也注视着面前慌乱愤怒的太宰，嘴角牵动了一下，似乎是想笑。
他死死盯着太宰鸢色的眸子，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后一句话。
“好好……活下去啊，混蛋太宰。”
属于太宰的那片蓝色星空 ，与无人见过的太宰的泪水，一起融化在了这片战场上。
“活下去。”太宰咀嚼着这句话，忽然笑了。
我为什么要活下去？
我这一生啊，不就是个笑话。
3
福地樱痴死了，但世上的吸血鬼仍然存在。武侦港黑一同出战，试图将吸血鬼剿灭干净。
“可是，让太宰先生去整理中也先生的遗物……真的没问题吗？”中岛敦小心翼翼地问国木田。
国木田无力地摆摆手。“他需要和乱步先生一起在幕后统筹大局，不能上战场。那么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他好了，毕竟……港黑的首领说，‘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彼此了’。”
“好……”敦隐隐地还是有点担心，但他们现在必须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。
“那，就这样吧。”
4
乱步陪着太宰来到中也的家中，无意间瞥到太宰的表情，不禁睁开眼直直瞪着他。
“呃……太宰？”
太宰偏过头，脸上挂着与平时并无二致的笑容。“怎么啦，名侦探先生？”
乱步看着他的笑脸。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站在门前，太宰轻轻说：“乱步先生，可以不用陪着我了哦？”
事实上乱步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来。他只是看着太宰的笑脸，有些莫名地不安。
“啊……啊？那我走咯。”乱步向外迈出几步，又想起来什么，回头大声叮嘱：“你——要……注意安全——！”
“知道了——！”太宰笑着朝他挥手。
注意什么安全？乱步也不知道。
名侦探的直觉罢了。
5
太宰站在中也的房间里。
“chu~ya？我来了哦？”他带着笑意说道。
一片寂静。
太宰眯起眼睛，打量了一下房间中少得可怜的家具。
“喂中也，你平时都住在这种地方吗？”太宰俯身盯着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的帽子。“作为一个狗窝来说的话还挺不错的呢~”
一片寂静。
太宰笑了起来。笑声回荡在房间里，显得空洞而不真实。
“我一直好好地笑着活下去哦。”
“一定会让你等到忍无可忍再去找你哦！”
笑着笑着太宰忽然想起来，中也的酒柜里肯定还有好酒。
“嘛，喝掉来气气小矮子好了~”
他抬手打开酒柜，没想到碰倒了一瓶名贵的红酒。清脆的一声，玻璃碎片在地板上炸开，红酒喷涌而出。
太宰愣愣地看着脚下。红酒在地上蜿蜒漫流，不规则的痕迹像极了……
『污浊了的忧伤』。
太宰慢慢蹲下，捡起最大的一片玻璃碎片。他抚摸着碎片锋利的边角，手指被刮出几条血痕，与红酒混在一起，暗红的色泽直直刺进了太宰的瞳孔。
太宰唇边的笑逐渐变得僵硬，进而成为一种只有黑时才常常浮现在他嘴角的微笑。他捏着玻璃碎片，抬起左臂，笑着将它刺入自己的肌肤。
“小蛞蝓怎么可能死在我前面。”
他仿佛失去了痛觉，微笑着在手臂上划下一道道长长的伤口。血肉自伤口内翻出，鲜血划过支离破碎的皮肤，与地上的红酒混为一体，已经没有办法再分离开了。
“我可是糟蹋了你最喜欢的红酒啊，怎么还不出来揍我一顿呢。”
手臂已是鲜血淋漓，太宰依旧没有停止。在失去意识前，他一直在喃喃着——
让我醒来吧。
让我见到你吧。
让我结束这场荒诞的笑话吧。
6
一片混沌。
恍然间太宰睁开眼，看见了一只脚踩在他身上、怀疑地盯着他的中也。他背后的天，蓝得纯粹。
“中——”一瞬间他想大喊出声。
可是他做不到。
太宰突然意识到，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。
中也睨着埋在阴影中的太宰，开口道：“把你调查的有关荒霸吐的情报，全都告诉我。”
我知道，我全都知道。太宰挣扎着想要开口，想要告诉他一切，想要直接把他带走，想要——
让他去普通人的世界生活……
可是他没有办法。
太宰冷笑着抬眼看他，咕哝着：“哦，是荒霸吐吗？”
“原来是荒霸吐啊。”
告诉他啊，告诉他啊。
22岁的太宰大喊着……
徒劳无功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他低低地笑了，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属于15岁中也的、清澈纯净的蓝眼睛。
“再让我，多看一会儿吧。”
刹那间，天空开始崩塌，碎片如同大雨般纷纷散落。太宰下意识一跃而起扑向中也，面前的中也却对他笑了笑便幻化成影，一瞬间他扑倒在地面上，周遭只是无穷无尽的漆黑。太宰慢慢曲起身子，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。
他颤抖着，慢慢将脸埋到手掌中。
“我想你了……”
哪有什么分别后再见，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句戏言。
7
“太宰先生？醒了吗？”
太宰慢慢睁开眼，看见了趴在他枕头旁边，憔悴而疲惫的中岛敦。
啊，果然是梦啊。
“敦君？你怎么……”
“不要问了，太宰先生。”敦勉强笑了一下。“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太宰敏锐地察觉到，这个“一切”不仅仅指战争。
无论如何，他决定先挑最在意的问。
“对不起，敦君。但是，其他人……”
“我说过不要再问了太宰先生！”敦突然低吼了一声，随即又把头埋在床单里，浑身颤抖。“不要再问了啊……”
“我很抱歉。”
病房内随即陷入了长久的寂静。
良久，敦开口了：“在乱步先生把太宰先生送入医院后，最后的剿灭吸血鬼行动开始了。因为需要杀死的吸血鬼太多太多，我们所认识的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加入了战斗。”
“然而，我们在战场上见到了失踪的朋友。”
他声音平铺直叙，仿佛在叙述着与他无关的故事。
“福泽社长为了替森先生挡下吸血鬼，自己挨了咬，在变成吸血鬼前自杀了。森先生在那之后战死。吸血鬼化的芥川银小姐和樋口小姐都被港黑的尾崎前辈一刀斩了。与谢野小姐举着炸弹与吸血鬼化的梶井先生同归于尽。谷崎先生与直美小姐死于……被吸血鬼杀死了。大概是这些。”
敦始终没有抬头。太宰静静地听着这些，等到他再次一言不发时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“敦君，还有。”
“没有了！”敦猛地抬起头。“是的，就是这样，所有吸血鬼都被消灭干净了，一切都结束了，还要怎么样？”他大吼着，泪水不自觉地滑落。
“说吧。”太宰平静地说。
鸦雀无声。然后。
“……芥川。”敦喃喃道。
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，病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。敦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，不受控制地划过伤痕累累的脸颊，在白色床单上晕染开一片片的印记。他抽泣着，冰冷的指尖紧紧攥住床单，浑身发抖，痛苦的呻吟时断时续。
太宰一直凝视着敦。待到暴风雨稍有歇息，他开口道：“敦君。请告诉我。”
请告诉我一切。
敦抬眸，对上太宰温柔的鸢色瞳孔。他终于下定决心，声音却微不可闻：
“芥川死了。”
“当时我在战场上看到他对我露出獠牙，看到他……像半年前那样用罗生门杀死了谷崎先生与直美小姐。”
“我愣在原地，没有想太多就大吼了一声‘芥川龙之介！！！’。”
“我没想到他听到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敦再次哽咽了。太宰用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，叹息道：“继续说吧。”
“芥川他……听到了。”
“所有人都看向我。芥川远远地望着我，我根本没想到他会有反应，只是也望向他。”
“然后，罗生门停止了动作。他梦游一样，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。”
“我想都不想就飞快地跑过去，一把紧紧地抱住他。他没有动，仿佛断了电般伫立在原地。”
“我记不清了，好像我当时喊了很多话，又好像什么都没说。可是它突然发生了。”
“那么突然，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。一瞬间他再次露出獠牙，罗生门将试图靠近的人们屠杀得干干净净，包括在空中指挥的乱步先生、坡先生和路易莎小姐……”
“我完全没想到，明明我可以阻止……”
敦泣不成声。太宰不知道该说什么，试着给少年一个温暖的拥抱，却发现两人的体温都是如此冰冷，根本没办法给对方什么温暖。
“我意识到这里只有我一个活人了。我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，大声吼着‘你在干什么！？’，随即意识到他现在只是只吸血鬼……”
“可是他又不动了。他就站在那里，直直地看着我，不停地流泪。我登时就有些慌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“渐渐地他眼神也变了，变成了以前的样子。他看着我，努力地微微笑了一点，就像当初在福地面前那样的笑。”
“他说，‘杀了我。’ ”
敦咬紧嘴唇，努力平稳情绪。
“我呆住了，结结巴巴地问他说什么？他很平静地看着我，对我说……”
“ ‘杀了在下，人虎。只有你能做到。’ ”
“我没忍住，哭着问他为什么。然后我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。”
“他微笑着，用我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我。对啊，他是芥川龙之介啊。他会讨厌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的。”
“他吻了我。他告诉我，要活下去。”
“然后……我……用虎爪，杀了他……”
“我杀了芥川……”
8
出院后的太宰与敦一起站在街头，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，无数人演绎悲欢离合分离又聚首。
“太宰先生，现在……我们该去哪里？”敦抬头问。
“你会忘掉芥川吗？”太宰没有回答他，而是问了一个问题。他将视线投向天边，投向那一片清澈纯粹的蓝。
“我想……我不会。”敦回答道。他悲伤地微笑着，轻轻闭上眼睛。
“那太宰先生会一直记得中也先生吗？”
“会。”
“敦君会一直想念芥川吗。”
“……会。太宰先生呢？”
“也会哦。”
9
十年以后。
“呀，敦君？你来啦。”太宰坐在墓碑前，抬眸望向前方的男子。
中岛敦朝他笑了笑：“是啊，太宰先生。”放下手中的一束花，上面系着一串相思豆。
“敦君，我给你讲个笑话吧。”
“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只小蛞蝓，和一只黑白花的猫。”
“小猫曾经以为小蛞蝓不过是它的食物，没有太在意这只突然闯进它视野的动物。但是小蛞蝓很有趣，它一点也不怕小猫，甚至敢冲着小猫发火。”
“结果呢，小猫就舍不得吃小蛞蝓了，它们永永远远在一起生活。”
“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好笑了吗？”
“笑点在‘永永远远在一起生活’哦。”
END
后记
一点补充：
第九节：太宰每年都会在中也牺牲的那天前去扫墓，而敦是在他和芥川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，这两个日子恰巧相同。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在同一天来到墓园又不带其他人的祭品。
第八节：这里区分开了这篇文中太中和芥敦的感情。太中是毫不犹豫的“会”“也会哦”，而芥敦是“我想……我不会”“……会”。因为吸血鬼芥杀死了敦的朋友们，他可以一直爱着芥川但没有办法原谅吸血鬼芥。太宰将视线投向远方和敦闭眼也是相似的寓意。
第七节：敦在叙述他人死亡时语速大概是越来越快的，并且讲到谷崎兄妹时突然刹车，因为他意识到再讲下去就牵扯到吸血鬼芥了。敦的叙述我没有加太多形容词，因为这是敦的叙述（我在胡言乱语）。还有芥川的话，第一遍是“杀了我”，这时候他还不是很清醒；第二遍是“杀了在下”，这时候他的自我意识已经完全回来了。
第六节：写完才意识到“告诉一切”和“成为普通人”是相悖的但是我懒得改了（？）
第五节、第四节：其实有笑点。
第三节：其实我本来在这里加了天人五衰。后来想想，算了我还是当他们不存在吧。
第二节：“蓝色星空”详见【太中】星空 。
第一节：建议二刷，回收伏笔，体验绝佳。关于太宰口中黑白花的猫我会在以后写一篇太宰治个人向文来解释，反正也是一把大刀（？）
再补一点：
战争中唯一活下来的二人，在漫长的恢复后，终于也有了自己的生活。因为他们即使背负枷锁，也要为了死去的人而走完漫长的一生。
梦醒了梦碎了，最后回眸十年前那段人生，也不过只能感慨一句笑话一场，再无多言。
点题使我快乐
